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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越.寒假(中)

喺我十六年嚟嘅短暫而未完嘅人生,眼淚喺我面前出現嘅次數用一隻手嘅手指數得完;而且全部都是出於媽媽嘅眼中。再者,嗰啲情況對我嚟講都係有跡可尋,例如我考得好成績而欣慰、我迷路而擔心、我反叛而憤怒等情緒令媽媽流淚。 之但係,呢刻老師嘅眼淚同痛哭,突如其來又毫無邏輯,令我腦內忽然空白,完全做唔出任何反應,只能目定口呆望住佢喊濕半邊枕頭。 時間彷彿同時流動及靜止。 直至某一秒,隔籬鄰居大門重重被閂埋,發出震烈聲響,將房間內一對平行空間打破、重新縫合,我先意識到老師已經停止哭泣,兩眼疲倦無神望住我。 「解開我……」 所有繩索被收回,重新紮好。老師重獲自由後,最想做嘅事就係合埋眼。我見佢打咗個冷震,立即為佢冚被,好快佢呼吸漸慢,沉沉睡去。 著返衫褲、揹好背囊、閂實大門,帶住一片迷茫走到街上。嘗試從老師臉部表情去找出眼淚嘅原因,但未有頭緒已經行到屋企門口。 「你去咗邊?咁夜先返屋企?」一開門就見媽媽喺梳化衝出嚟問,「頭先發生咩事?做咩事咁匆忙?」 「我……我……頭先有啲緊要嘢唔記得帶俾朋友,所以……心急咗少少,對唔住……」 「都唔駛叫極都唔應。」 「對唔住;」我低頭避開媽媽嘅視線,偷望爸爸嘅神情,但捕捉唔到確實情緒,「我去沖涼先……」 扭開水龍頭,將熱水注入浴缸,蒸氣慢慢上升。我故意將溫度校得比平時高,除咗想快速和暖寒冷嘅身體外,仲希望放鬆頭腦,好好整理剛才嘅事。可惜,即使我以最放鬆同清醒嘅狀態,依然理唔出一個邏輯。我決定放棄,抹乾身、換好衫後,快快行返入房。 既然諗唔到一個理由,又唔想驚動爸媽,唯有喺網絡尋搜女人流眼淚嘅原因。數千萬個結果一按而出。唔少網站話女人受委屈而喊,但我點諗都唔覺自己令佢傷心或冤枉。 始終無一個準確原因,我忽然諗起工房中嘅老婦人;以佢嘅年紀,可能俾到一啲頭緒? 於是過咗兩日,要到工房幫忙嘅日子,趁老婦人入廚房時,我借故跟埋去。 「老婆婆……」確認廚房只有我同佢兩人後,「我想請教你一件事。」 「咩事?」老婦人首先錯愕,然後親切摺起魚尾紋笑說。 「嗯……」我有些少難以啟齒,但最後都問咗出口;「女人會因咩事而流眼淚?」 「呵呵……」老婦人笑咗幾聲後,走到門口將廚房門閂埋,「點解搵我講呢啲嘢?唔搵老頭子?」 本來我想支吾帶過,話關於女性嘅事搵返女性比較好,但我始終講咗心嗰句:「我記起繩藝廳嗰張大相,覺得老匠人對女性有種征服同霸道,未必幫到我解決問題。」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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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越.寒假(上)

一日有廿四小時,扣除必要瞓覺嘅八個鐘、進餐及二便大約兩個鐘,仲有十四個鐘;再者與父母同住,煮飯打掃等家務都唔太需要我去做,呢十四個鐘可以話係完全由我控制同選擇點樣過。我可以出街玩、或者睇書學習進修備課、去組紐工房幫手、甚至到繩藝廳練習。然而,喺今日——寒假嘅第一日,我花咗所有嘅時間,好似非洲大草原中嘅水牛,警戒著眼前不動卻虎視眈眈望住我嘅手機。 「等我聯絡你。」 記起琴日離開輔導室之前,老師喺我手機內嘅通訊軟體,加入咗自己嘅帳號,並將佢成為密友清單中嘅唯一成員。 「我需要好好諗下點樣輔導你呢個壞學生。」佢無等我反應,就大步走返去教員室,留低一片茫然嘅我。 究竟咁樣係咩意思?我一直諗唔透。我唔會否認妄想過自己好似電影情節般喺度被佢引誘,但實在諗唔到一個合理嘅原因令佢選擇我,而唔去「安全」、「正常」咁搵其他男人去滿足佢嘅需要。 如果呢一刻手機螢幕真係顯示佢嘅訊息,我應該理會,定係當睇唔到? 「你成日心不在焉,隔無耐就望手機,無事嘛?」媽媽喺晚飯時問我。 「無……」我將炸雞吞落肚後講,「有個朋友話寒假約我去玩,有少少緊張。」 「女仔嚟嘅?」爸爸呵呵笑住話。 「唔……唔係……」我差啲哽親,「係一……一大班人去玩……卦……」 「即係有男有女?」爸爸繼續追擊,「有無心儀嘅同學?」 「爸爸唔好再玩阿仔啦……」媽媽插嘴後同我講,「你第一次同新朋友去玩係會緊張啲,要放鬆先唔會影響心情。」 「係……知道。」 我心裡苦笑,食完飯幫忙收拾後返入房。 手提電話熒幕閃咗一下。 怦噗、怦噗、怦噗。 睡房只聽到心跳聲。 我稍稍平復,戰戰兢兢拎起手提。 「盛屋市天氣預報:明天密雲……」 「蠢材!」我暗自大罵一聲,將手提丟到床上。 然後手提電話好似烏鴉咁回應咗一聲,我心煩得怨咗句:「又咩事!?」 再次拎起電話一睇,短訊欄上顯示咗一句。 「寒假第一日過成點?」 我唔知應該點覆佢,諗嚟諗去只識得回「還可以」。 「講大話嘅學生需要輔導。」 我心頭一震,唔知點答佢。 沉默咗幾分鐘,手機傳來一句。 「星期二準備好,放學後嚟見我。」 「我唔明。」 「你點會唔明?」下一秒,程式顯示佢已離線。 手機無再俾提示。我瞓喺床上,問天花板應該點做,佢同手機一樣無頭緒。 兩日時間嘅思前想後,我發覺諗多無用,或者邊度結束,就由邊度開始。 星期二下年四點,我著返同嗰日相同嘅衣服款式,揹上同樣嘅背囊,帶上當日老匠人送我嘅初雪祭限定麻...

英文詩兩首

《Definitely maybe》 Meadows of greens, Flecks of yellows, Here lies a butterfly, Resting in solitude. Motifs on wings, Flickering along with gentle breeze, Spreading its scripts from the past, Symbolizing the future uncertainty. May there be tears, Of joy, of sadness, of gratitude. May there be laughers, From sincerity, from deceit, from apathy. May there be adventures To paradise, to abyss, to void. May there be hearts With satisfaction, with emptiness, with shatters. Ere it flies, it never knows, ‘tis always …… Definitely maybe. ※※※※※ 《Never Look Back》 Purple lilac in the jar, Pouring dew from petals. Drenched, submerged, drowned. Yet the bee with its pollens Never look back. Silver moon in the dark, Scorching light on petals. Burned, charred, scarred. Yet the bee with its nectar, Never look back.

繩越.第二學期(下)

「媽,我頭先撞到個朋友,想一齊食飯,今晚會遲啲返屋企。」 「係咪女仔呀?」電話另一邊嘅語音笑住講,「記住唔好太夜返屋企。」 我答咗「知道」後收咗線,結城老師就遞咗個餐牌過嚟,一睇先知呢間餐廳嘅嘢食幾貴,立即諗到自己嘅零用錢夠唔夠。 「放心,老師請你。」佢好似睇穿我嘅心思,「無理由要一個無收入嘅學生食咁貴嘅晚飯。」 「唔……唔使嘞……我俾得起嘅……」作為男生,覺得無論對方係邊個,都應該要表示大方。 「噗哧!」老師忽然掩嘴一笑,「你只係十六歲,未需要扮老成大體,但我相信你會知分寸,唔會叫過量或過貴嘅嘢食嘅。」 「當……當然唔會。」 「唔介意我飲酒嘛?」 「唔介意……平時老師會飲酒?」 「本身唔係成日飲,只係今晚有酒癮。」 「唔搵朋友陪你?」 「我呢個年紀,身邊嘅朋友都結晒婚或有男朋友,唔想打擾佢哋。」 「所以你搵… …牛郎?」 結城老師靜咗一陣,未開口答我前被走過嚟嘅侍應搶先開口。我哋只好轉換話題,點好自己想食嘅菜式。 然後,打斷咗嘅說話再無連上。 我哋靜靜咁等侍應放低各自嘅餐點,輕輕咁拎起刀叉,切開各自嘅食物,放入口內慢慢咀嚼。餐廳播起一首好舊嘅英文歌,去到副歌部分,樂隊不停唱住「Let it be」。 我唔係好知點解,只覺得佢同老匠人嘅說話不謀而合。 「對唔住,結城老師。」意粉剩低一半時,我放下刀叉望住白色圓碟上嘅青口講。 「做咩事無端端道歉?」佢亦放低餐具,右手溜入我視線中,拎起眼角內嘅酒杯。我隨住紅酒望向佢。 「嗰排我心好煩,因為無論我做咩嘢、喺咩時候,個腦就會浮現一個女仔嘅模樣;」我將目光稍稍移到佢臉側空白嘅牆,「我做咗好多嘢去壓抑,令自己唔去想去諗,但都無作用。我唔知點去面對、去排解,然後嗰日你關心我嘅時候,我煩躁得對你大聲無禮說話,所以想道歉。」 結城老師放低酒杯,鬆一口氣微笑說:「如果你係同我一樣年紀,我會話咁大個人仲煩呢啲小事,但十六歲嘅你,呢啲係足以影響將來嘅人生大事,所以你放心,我唔會怪你或者嬲你。」 「唔好意思……」 「個女仔係邊個?講唔講得被我知?」結城老師嘅語氣同神情,好似返到佢中學時同班上同學聊八卦嘅模樣。 「唔……佢係我以前初中嘅同學……」 「講多啲俾我聽下?大概係咩樣?你同佢點識?有過咩交流?」佢興奮得大口大口飲完杯酒後,舉手叫侍應續杯。 我被佢一連串嘅問題嚇親,連忙喺腦內搵初中時校園生活點滴去應付。結城老師一邊呷住紅酒,一邊聽我似是而...

繩越.第二學期(上)

暑假完結,喺九月黃秋嘅第二學期開始。前一日,我同老匠人講想繼續喺工房做嘢,佢就同我講放學後同星期六或日都可以過嚟,亦提醒我學業要緊,工房嘅事唔需要我操心,去之前打電話知會佢就得。 成班同學一個月無見,班房異常吵鬧。比較八卦嘅同學再次走過嚟同我搭訕,我亦有禮拜同有限度去回答佢哋。畢竟我無可能同佢哋講我玩繩縛嘅事。 星期二放學後依舊去輔導室見結城老師。同樣嘅問題,我同樣嘅回答。雖然佢對我無去到大部分嘅景點失望,但聽到我話我暑假過得好開心同充實,表示感到鬆咗口氣。 「咁你喺參觀過嘅地方有無影相?」老師淡淡一笑咁問我。 「影咗少少啦。」我有禮貌咁回笑答佢。 「可唔可以分享下?」 「都… …可以嘅… …」我諗咗一諗,腦內確定手機內無繩縛嘅相片後講。 佢攞起張凳,從對面過嚟坐咗喺我旁邊,我同時攞出手機,雙眼高速再三確定所有照片毫無問題,就打開第一張喺老街嘅相俾佢睇。 「介唔介意我攞住你手機睇?」老師從西裝褸內襟袋拎出眼鏡,「暑假去咗驗眼,視光師話我有老花同散光,建議我睇書或手機時戴住。」 「無… …無問題。」我有點猶豫,但覺得應該無事。 「唔該晒。」 老師攞住我手機專注睇相,我就喺旁邊同佢介紹同解釋相中嘅店舖同工藝品。佢聽得津津樂道,令我更加用心同詳細去分享我當日嘅所見所聞。 然後到咗某一張相。 「咦… …麻繩?」 喺我全情投入去介紹御船組紐工房時,老師吐出呢句話。交感神經一下子被打開,瞳孔放大、呼吸深遽而急、皮膚異常敏感。我本能地、反射地,伸手去遮住手機螢幕。然而,我唔止遮住咗螢幕,手掌較大嘅我同時捉住咗佢嘅手。佢俾我突然嘅舉動嚇咗一跳,猛然轉過頭。中長度嘅髮絲輕輕拭過我鼻尖,清幽嘅香水味撲向我鼻腔。我第一次望清楚老師下巴略尖,俾人成熟穩重而安心嘅臉容。 我近乎以「搶」嘅動作攞走電話,企起身講咗一句:「對唔住,老師;我啱啱諗到有事要做,要走先。」 無等到佢回應,我轉身離開輔導室。我除咗發現心跳得厲害,仲意識到我已經完全勃起,緊緊撐住褲襠。我以最快速度返屋企,無同喺廚房忙緊嘅媽打招呼就衝咗入房。鎖好門、除晒衫、攞出紅色麻繩,用較大嘅力度緊緊縛起自己。 無錯……我需要冷靜,需要將自己剛才感覺紮起,收藏到一個自己永遠觸不到嘅地方。可是,我愈要將佢縮小,佢愈是反噬而擴大,並強大得將我嘅記憶重組。 我回到中三觀展時嘅我,展品嘅紅色麻繩已經唔係象徵式依附我身體,而係實實在在喺我左心房紮根...

繩越.第一學期

三月下旬,爸爸得到公事上得到提攜,被指派到大城市返工,於是我哋一家離開海邊古老嘅佐津市,搬到鄰縣首府嘅盛屋市。 喺駛往新地方嘅火車窗外,望見盛開而落、只剩低無數椏枝嘅櫻花樹,感覺就好似我一樣,所有嘢都要重新開始。 「佢係今年由佐津市內中學轉嚟嘅新同學,請各位同佢好好相處。」早會時班主任喺講台上將我介紹俾班上嘅同學,「你就坐嗰邊嘅空位。」 「請各位多多指教。」我向面前嘅所有人稍稍鞠躬後,行到自己座位坐低,準備上堂。 上完第一節課,一部分好奇心重嘅同學開始過嚟問我初中嘅事、點解會轉校、有咩喜好等;當刻,我感到人生新嘅一章應該唔會太差。 可惜,當所有同學都知道我呢個轉校生嘅一切背景,加上呢間學校係大學附屬中學嘅高校,即係幾乎所有同學喺初中時已經熟絡、有自己嘅圈子時,就開始減少對我嘅興趣。 我唔係無試過融入佢哋嘅圈子,只不過喺大城市出世嘅佢哋,鍾意喺商店街吃喝玩樂,而喺舊城市長大嘅我,對做工藝品比較有興趣,結果我只能安靜跟住佢哋,間中陪佢哋笑笑。 過咗一排,佢哋無再約我,而我亦唔係一個喺某方面特別突出嘅學生,所以除咗禮拜上嘅對話,就再無更多嘅交流。 除咗結城老師。 入學後第一個禮拜,學校為咗協助轉校生融入校園,將我分派到佢嘅輔導班下。每逢星期二同星期五放學後非值日嘅日子,都要到輔導室同佢講下學校及生活等呢啲話題。每次結城老師聽完只會點頭,或者喺我話語中深入問一啲問題,作為佢下次輔導嘅方向。 校內嘅霸凌問題因為各人都以升學為目標,所以並唔嚴重;另外從小戶外活動較多嘅我,長得算高大同強壯,再加上輔導老師無形嘅保護,第一學期嘅校園生活平平無奇但亦無任何壞事發生。 ※ 「暑假有咩計劃?」七月下旬,假期前最後一個星期五,結城老師問我。 「我……我未有計劃。」 「我知你對傳統手工藝有興趣,雖然學校未有呢啲社團,但類似嘅都唔少,點解唔參加?」 「我對社團活動無興趣。」 「有無特別鍾意邊門手工藝?」 腦內立刻湧起中三時觀賞過嘅展品,但我無回答佢。 「未有頭緒?」結城老師托起頭講,「雖然盛屋市係一個現代化嘅大都會,但都有一啲舊街老店。我呢度有啲資料,暑假得閒不如去逛逛?」佢將一啲小冊子同打咗圓圈嘅市內地圖放喺書檯上,推到我面前。 我拎起睇睇,的確係我會有興趣去嘅地方,有幾個更加已經吸引咗我眼球,盤算緊幾時同點樣去。 「見到你好似有興趣,作為輔導老師嘅我能夠幫到你,真係鬆一口氣。」喺我集中精神...